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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14章 無盡列車1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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喝營養劑的功夫,火車突然瘋狂搖晃起來,俞蘅的眼睛有些模糊看不清,便問顧明磊:“怎麽了?”

“龍、龍卷風!是白色的龍卷風!”

龍卷風?俞蘅心中不安,防護罩能擋風,可是現在火車還是這麽晃蕩,必定出現了更嚴重的情況。他感覺到顧明磊一把抱住他,然後天地一個顛倒,火車翻了!

無邊無際的黑暗中,屍骨埋就的土地被剜出來,龍卷風肆意地撞擊著,土地帶著上面的鐵軌和火車一起在風中翻滾。防護罩能擋住外來的攻擊,卻抵不住立身的土地沒了根基。

“啊!!”

乘客驚恐大叫,雖然風和沙石進不來,可車身解體產生的碎片卻在車廂裏撞擊著乘客,稍不留神就頭破血流。風聲呼嘯,俞蘅不知道自己滾到哪個角落,剛覺得腳下一空,人就不可控制地往下掉,大腦充血使得他大腦空白了一瞬,反應過來時自己和身邊的顧明磊正在往下掉。

一把椅子從他身邊砸落,顧明磊哇哇大叫:“救——命——啊——”

俞蘅費勁夾著一張借風符驅動,一股有力的風吹來撐在二人身下,兩人撲在風裏沒有受傷,他趕緊爬起來穩定身形,喊顧明磊:“坐穩!我要控制不住了!”

風毯失控地滑翔而下,擦著地面滑出去十幾米,俞蘅翻了個好幾個跟頭,剛掙紮著要爬起來,爆裂巨響的同時大地一陣震顫,將他又震了回去。

掉下來的地方似乎都是骨頭,他爬了兩次才徹底站穩,眼睛裏只能看見前方幾點黃色的燈光,燈光不穩定一直在閃,又好像被什麽壓著,光線好似蒙了一層紗,無法照亮這片天地。

“顧明磊?你在哪裏,沒事吧?”

他看不見顧明磊的位置,也聽不見其他聲音,喊了幾句之後,他聽見骨頭滾動的聲音,可是顧明磊仍然沒有回答他。

俞蘅站在原地沒動,摸上挎包,防護罩還開著。他拿出兩張借光符抹黑折好,念咒之後符紙騰地燃燒,火光越來越大接近燈泡。心隨意動,兩盞符燈懸浮空中,穿透濃重的陰煞氣,將他周圍十尺內照得清清楚楚。

地面果然是萬骨疊就,看著有些年頭了。“顧明磊你在哪裏,應我一下。”

骨頭翻動的聲音繼續傳來,可就是沒人應答。砸落火車那邊有幸存者在呼救,俞蘅看了一眼後繼續在附近搜救,他記得風毯落地之前顧明磊還和他在一起的,那家夥嚷著坐不穩還抱住了他的胳膊,不可能說落地後人就失蹤了。

迅速地將風毯落地時可能將顧明磊甩走的地方都查了一遍,還是沒有人。俞蘅以火車的位置為參照物找到自己落地的地方,用符燈照明開始挖。

將陳舊的骨頭一把把一捆捆挖出來,在挖了有兩尺之後俞蘅看到了熟悉的衣物,心中一喜繼續挖,終於將人給拽出來。

“你沒——”

翻過身來的是一張大咧嘴的骷髏,嘶叫著朝俞蘅的脖子咬來,他的手在虛空一抓握住一只滅火器狠狠拍過去,直將骷髏砸成碎片。沒有頭的骷髏張牙舞爪地繼續抓來,尖利的指甲輕而易舉地劃破他的衣服,俞蘅反腳一踹滾一圈拉開距離,招來一道五雷咒落在屍傀身上將其燒成灰燼。

他看著眼熟的衣服消失在火焰裏,咬著牙往火車方向去。還能動的幸存者已經爬了出來,有的正在幫忙救人,俞蘅喊了幾聲辨認出鄒凝和趙雅的方向,忙上手去挖,趙雅很快就從廢車裏爬出來,倒是鄒凝的情況很不好,她的雙腳卡在鐵皮裏血肉模糊,左小腿幾乎露出骨頭。

“忍著點、忍一忍。”

“張哥你看那裏,白、白紙傘——”

俞蘅回頭看一眼,就見濃稠黑暗裏出現一排白紙傘,然後刷地變成兩排、一片、鋪滿整個區域。白紙傘出現得突兀,移動卻很快,白慘慘一大片瞬移著前來,場面不得不說極為驚悚。原來顧明磊看到的白色龍卷風,就是這些白紙傘。

他轉頭招呼趙雅:“我數一二三,你搬那塊鐵柱,來!一!二!三!”他同時用力撐起縫隙,鄒凝忍著疼痛將腿拔出來,血肉被鐵皮切割發出令人牙酸的割裂聲。

“堅持住,我幫你包紮。”情況越是危急俞蘅越是沈穩,他拿出原身攜帶的換洗衣服,挑了一件襯衫撕開為鄒凝包紮傷口,條件太差了,連清洗都做不到,只能直接將藥敷上去,藥倒是以前他在別的任務世界利用職務之便弄的常備傷藥,只是——看著傷口上的鐵銹跡,他只能祈禱鄒凝能暫時熬過去,破傷風不是說笑的。

“我沒事。”鄒凝咬著牙看向近在咫尺的白紙傘,紙傘無懼防護罩已經行至眼前,“這是什麽?我竟從未見過聽過。”俞蘅將藥品收好,低聲說:“我在一本叫做《陳安詭事實錄》的書裏看過類似的故事,相傳亡者的靈魂在陽間徘徊不入輪回,不知道如何修得一把紙傘,憑著一把紙傘陰陽兩界來去自如,傘即為魂身,修煉得更加精道的可做到魂傘合一,若是在陰歷七月七那天,以障眼法混入陽間的傘被活人取用,便有了遮風擋雨的因果,活人必得以一魂一魄相酬,是一樁強買強賣的勾當。”

“那可有破解的方法?”

“很簡單,別去握傘柄,紙傘不畏懼光和火,只怕黃泉水,也許三味靈火和九天玄雷可以一試。”

說話的空蕩,紙傘已經飄至眼前,有的紙傘之下有極淡的白色虛影,有些微的人體輪廓,它們不由分說旋轉而來,在他們的頭頂滑過,在紙傘擋住頭頂的那一刻,一股清涼之氣撲面而來,混沌的世界也為之一變,每個人都能看到自己最想要得到的東西。

俞蘅站在飯桌邊,父母從廚房端著菜出來,他媽笑著招呼他:“來來來,我和你爸做了好菜,快坐下吃呀。”

母親心疼地摸他的臉:“怎麽瘦成這樣?唉剛畢業是這樣,找工作不著急,還有我和你爸在呢,你慢慢找,找到合心意的……”

看著父母的笑臉,他當做臨時福利貪婪地看多幾眼,直到父母將筷子塞到他手邊:“拿筷子吃飯了,別傻站著。”

他握緊雙手沒有接,俞母疑惑地看他:“拿筷子啊。”俞父也拿了一雙給他:“接筷子啊。”

“我不吃。”

話音剛落,面前的人變了臉色,虛假維持的面具微微蕩漾起來,連五官都有些模糊,兩人不屈不撓地繼續左右夾攻,兩雙筷子戳在他眼前:“接啊!”“拿著啊!”“拿!”“……”

他轉身徑直往門外走,身後傳來急促的追逐聲,“兒子!小蘅!”“寶兒啊!”

推開大門,刺眼的光照進來,他毫不猶豫地踏出去,然後踏回現實裏。身邊的鄒凝和趙雅並沒有握傘,兩人的手握成拳頭,只是眼睛緊閉臉部扭曲,應該是在抵禦幻覺的誘惑。他發現這片鬼蜮的邪祟極為喜歡用這樣的幻覺招數,將攻克人心這一招練得登峰造極。

人心,本就是往前一步天堂,往後一步地獄的存在,它最脆弱,也最堅強,有時候最醜陋,有時候又是最美好的東西。

他正要去點醒其他乘客,沒曾想剛走出一步,從他身邊飛走去尋找下一個獵物的白紙傘突然停滯,急速旋轉著以傘尖刺他心口。俞蘅靈活閃過,他身邊的其他紙傘卻同時圍觀過來,傘尖齊齊向他,一副要將他戳成篩子的架勢。

滅火器根本砸不到這些紙傘,傘魂一體,本就不是俗世之物能碰到的東西,可是它們戳他時一戳一個血窟窿,傘尖吸血,不一會兒他就覺得氣血虧損眼前發黑。

紙傘太多,費盡力氣招來幾道五雷咒,轟散一層又有一層。紙傘的海洋裏誘惑之音從未停歇,他一會兒看見父母,一會兒看見火車到站,外面陽光灑滿大地,一會兒又聽見九九在對他說:恭喜宿主達成所有任務成就。

身心受到雙重的折磨打擊,讓他疲於應對,他已經到了山窮水盡之時,只好拿出被顧明磊血液浸染過的三味靈火符,咬破指尖掐訣,紅色的符紙騰出炙熱火焰,以赤陽體的極陽之血為引,瞬間炸出沖天熾熱火海。

火舌吞噬一把把紙傘,一往無前所向披靡,無數的惡鬼哭嚎,魂體在傘下隱約掙紮,紙傘倉惶逃離,可是只要沾上一點火星,星星之火呈燎原之勢,眨眼間就能將紙傘燒得幹幹凈凈。

如此霸道的三味靈火終於震懾住其他紙傘,它們速速退開,甚至有的來不及勾走入網獵物的魂魄,傘面一收咻地往遠處竄逃。

被勾出來的魂魄茫然地撲倒在地,它看見自己的身體站在遠處,便想要走回去 。可鬼蜮詭譎,有一股來自天空的力量吸著它上浮,它伸出手大叫著不甘著,卻終究回不到自己的身體,在燈光照不到的黑暗中徹底蹤跡全消。那魂魄的身體站在原地,同樣茫然地睜開眼睛,木木然地嘴角流下口水。

紙傘的全線潰逃並不意味著勝利到來,俞蘅嘔出一口血,徹底陷入黑暗中。

數不清的失魂失魄之人或站或坐或躺,都是同樣一副空茫的表情。火車廢墟裏拼命爬出來的乘客還未喘口氣,車上不穩定閃動的燈光眨了幾下,徹底暗了下來。粘稠的黑暗從四周湧進,看不見,什麽都看不見。

“有人嗎?有人嗎?!”幸存者哭著大喊,喊叫的聲音在曠野中回蕩,回聲染上怪異的哭泣聲,陰風從貼著地面卷上來,從腳底板往上爬。

“啊!”

綠色的磷火悠悠蕩過,照亮白骨上滑落的粘稠血跡,血跡在還沒流幹之前被看不見得手一把抹幹,也許是舔幹也說不定。

另一地的寂靜之處再次傳來一聲爆響,大地震動,又一列火車從天而降插入白骨堆之中。哀嚎痛呼聲中,有一種聲音逐漸清晰,那是木魚聲。紙傘借魂煞成功再次掀翻一列火車,照葫蘆畫瓢地卷土重來,意圖吞沒這一整車的魂魄,沒曾想木魚聲中夾著的佛音如此厲害,金色的佛光一圈圈蕩漾開去,溫和地震碎一把把紙傘。

厲鬼淒厲地大叫起來,在金光中化為碎片,然後被鬼蜮吞噬得幹幹凈凈。

金光勢如破竹,打破了列車與列車之間的黑色壁壘,幾個空間被金光打通,鄒凝滿身血倒在地上,她用力將脖子上的骨手掰開丟掉,虛弱地擡頭面向金光來處,不自覺地掉下眼淚。

“救、救——”她的聲音嘶啞幾乎無法發聲,狠狠咳嗽幾聲吐出血,她拿出一塊木牌,用手指沾自己的血在木牌上畫符,斷斷續續地念完咒語,“去!”木牌化作白光往金光來處射去。

做完這些之後,鄒凝再也支撐不住趴伏在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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